▲陈毅、张茜一家
在我看来,陈小鲁在很大程度上承袭了他父亲的影子,这或许正是他母亲对他特别宠爱的一个关键所在。
陈毅性格鲜明,坦诚直率、心胸开阔、才华横溢,偶尔显现急躁情绪。尽管如此,同事和下属们都对他怀有深厚的感情。
譬如彼事,1940年,新四军筹划向江北扩张,张茜便随叶飞渡江。而陈毅则留驻江南的茅山地区。恰逢惠浴宇需前往叶飞处处理事务,正处于热恋阶段的陈毅,遂致信张茜,信封封好,托其转交。
惠浴宇曾任1950年代江苏省省长。
“军长的信,你以为我能随意展示吗?”
叶飞率众部下,迅速将惠浴宇制服于桌前,从中搜出那封密信。他撕开封口,浏览一番后,不禁感叹道:“陈老总不仅擅于领兵作战,连书写情书亦堪称高手。”
惠浴宇陷入了尴尬的境地,那封精心封好的情书竟被他们强行拆开,他孤立无援,无奈至极。于是,他将信递给了张茜,带着歉意解释道:“这封信已被叶司令他们翻阅过了。”张茜却宽容地回应:“没关系。”
惠浴宇重返江南,仅轻描淡写地提及信件已送达,却未敢将此事告知陈毅。不久,他再度前往江北,陈毅便嘱托道:“你再去为张茜捎封信吧。”
惠浴宇观察后指出,这封信并未封缄。他向陈毅汇报道:“司令,这封信并未密封。”陈毅回应:“密封又如何?你们终究是要查阅的。”
陈毅性情豪爽,好客之情溢于言表,家中时常高朋满座,周总理、邓小平、李富春、李先念等众多老帅亦曾光临。每当地方同志来京参会,陈毅亦会热情款待,设宴款待。今日此番,明日彼番,如此一来,开销自然不小。张茜有时便会与陈毅细数账目。曾有一次,超支数额惊人,陈毅览过账单后不禁大惊失色,随即向张茜立誓:“一要减少宴请,二要节制应酬,三要勤写文章,以稿费填补亏空。”
陈毅敢说话。1967年二月,一些老干部对“文革”意见很大,有过一次大闹怀仁堂,被定义为“二月逆流”。
陈毅为逆流“顶流”。
老一辈将领目睹最高领袖的行为,无不义愤填膺。须知,三十余年前,毛泽东与他们尚且情同手足,彼时,他们言辞亦无拘无束。
张春桥等人当晚向领袖汇报。起初,领袖还不以为然,认为他们发发牢骚而已,因为触及他们的利益甚至灵魂了,说几句难听话也正常。但是,当听到陈毅说“斯大林搞出了一个赫鲁晓夫,以后又怎么样?延安整风搞出了一个刘少奇,现在又怎么样了?”时,有人进言,这句话“矛头对着林彪,也批评到主席”,这时候毛泽东变了脸。
2月18日,毛主席在会上发言道:“我即将启程,林彪也将同行!陈伯达、江青将面临极刑,康生将被发配边疆。对文革小组进行改组,由陈毅出任组长,谭震林、徐向前担任副组长,同时吸纳余秋里、薄一波、安子文等叛徒加入小组。即便如此,力量仍感不足,于是决定邀请王明、张国焘重返。若力量仍显不足,那就干脆邀请美国和苏联一同介入。”
在场时,康生感慨地说,他从未见过主席如此动怒。
实际上,此刻的陈毅似乎已将那段历史抛诸脑后。往昔,红军刚踏上井冈山,当领袖还被称为“毛委员”或“老毛”之际,陈毅曾对毛泽东提出批判,并一度企图取而代之。对此,毛泽东始终铭记在心。如今,新旧恩怨纠缠不清,已不再是可能性,而是必然趋势。
依我看,陈小鲁的性情相较于其父,显得更为温和,这或许是因为他未曾经历过战场的生死考验。
陈小鲁:不顺心就走。
实际上,他在39军的表现颇受认可,然而,他的思想觉悟显然超越了普通基层军官,因此,他对诸多政治活动并不热衷。于是,他向岳父粟裕提出请求,希望能够调至军委总部任职。
▲在1983年的金秋时节,前排自左至右依次为楚青、粟裕、陈正国、粟惠宁;后排自左至右则是粟戎生与陈小鲁。
岳父持反对意见,他坚信,投身军旅之道,理应在基层或野战部队中磨练意志。尽管如此,面对女婿的持续恳求,陈小鲁最终还是被调至总参二部。粟裕,作为我国开国十大将之首,曾担任过总参谋长,其地位显赫。而且,他与陈毅共同领导三野,两人关系密切,堪称亲密战友。
战友间的深厚情谊,竟演变为儿女间的亲家联姻,实为一段颇具趣味的故事。常人或许会以为,这不过是长辈间友谊的传承,然而事实并非如此。建国之后,陈毅与粟裕之间的关系并未保持亲密,反而逐渐出现了一些裂痕。
隔阂主要源于两大方面:一是战争时期军事决策理念的差异。粟裕被誉为战将,尽管其职务位居陈毅之下,但中央却赋予了粟裕越级向中央汇报的权限。在不少情况下,二人意见相左,而中央往往站在粟裕一方。
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此类事情本不足为奇,毕竟那是工作使然,双方关系依然融洽。随后,毛泽东欲将陈毅调离,任命粟裕为三野司令。然而,粟裕坚决主张陈毅必须留下,哪怕仅仅担任名誉职务也在所不惜。这一举动让毛泽东颇感惊讶,实在难以想象有将领会主动放弃司令之位。
▲陈毅、 粟裕
隔阂出自建国后。
1954年,毛泽东提议粟裕出任总参谋长一职,并特派朱德、陈毅两位元帅与其进行深入交谈。在与粟裕的谈话中,毛泽东强调:“凡有要事,务必及时向我汇报,可直接与我取得联系。”
粟裕无此意识。他纯粹是一位恪守军规的军人,不善于应酬交际。在他看来,总长之上尚有国防部长和军委秘书长,若直接向毛主席汇报军队事务,似乎有越级之嫌。这种做法似乎不太妥当,他并不倾向于采取这种方式。
若情形无恙,自可淡然处之,然而他竟与国防部长彭德怀结下梁子。
彭总性格较为专断,对于部下的自主创造往往持保守态度。粟裕则是个性格鲜明、独树一帜的人,他坚持己见。因此,二者之间难免会产生诸多摩擦与矛盾。
此刻,粟裕深感有必要向毛泽东进行一次汇报。于是,在1958年中共八大召开之际,他主动寻求与毛泽东见面。然而,令人不解的是,毛泽东并未接见。或许是因为八大筹备工作繁忙,或许是因为久未见面而显得生疏,亦或是那时毛泽东已决定进行人事调整。无论如何,毛泽东最终委托陈毅与粟裕进行交流。
粟裕理应向陈毅坦陈肺腑之言,而陈毅亦须如实向毛泽东传达粟裕的见解。然而,事态的发展出乎粟裕的预料,他竟遭撤职之命。更有甚者,军委召开会议对粟裕进行批判,会议的主持者是彭老总,他指责粟裕心怀私欲。在会上,粟裕辩称:“我并无野心。昔时主席命我执掌三野,我尚且未曾接受。”彭德怀则反唇相讥:“你这是在虚伪地辩解!”
在此次会议中,陈毅亦发表了自己的观点,对粟裕的骄傲自满进行了尖锐的批评,其措辞亦颇为激烈。
坦白而言,在党内斗争中,首要之务是明确立场,其次是直言不讳,这两者均旨在彰显坚定的政治立场。在我负责中央文献工作的期间,审阅了众多中央档案,其中会议记录中的激烈交锋让我颇感震惊。
粟裕随后被降级,被调任军事科学院担任副院长一职。更为关键的是,他被告知不得再与军队有任何接触。
粟裕心中生疑:陈毅你是如何向毛泽东汇报的?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结局?
▲粟裕、楚青夫妇
在日后的某个时刻,杨尚昆向粟裕的夫人披露了这段往事,他提及:“粟裕曾触及两位元帅以及半位元帅的敏感之处。其中两位元帅分别是彭德怀和聂荣臻,他们与粟裕在职业生涯中多有交集。所谓半位元帅,指的是陈毅。”
自1958年起,陈毅与粟裕两位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间,往来日渐稀少。
然而,历史终究不容抹去,粟裕与陈毅之间的深厚情谊依然存续。陈小鲁回忆道:
“我的岳父大人始终对我关怀备至,记得有一次,谈及我父亲的离世,他不禁泪眼婆娑。他对我说道,若非你父亲当年引领我们走上井冈山之路,恐怕我们至今仍不知身陷何方。”
陈小鲁与粟裕之女联姻,实与其长辈关系影响较小。
陈小鲁与粟裕将军的次子粟寒生关系颇为密切,二人早年便在四中就读初中,年纪相近,常伴左右。1971年,陈小鲁归家北京省亲之际,粟寒生亦从军中归来休假。重聚故地,两人很快取得联系,约定共同游玩。此行中,粟寒生还特地携带了他的妹妹粟惠宁(人称小惠)一同前往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段友谊逐渐升温,二人间的情感也悄然萌芽,步入了恋爱的甜蜜时光。
“请安心,我们会竭尽所能地照顾好小鲁。”
两家友谊延续至今。
陈小鲁在转业踏入商界后,亦投身于浪潮之中,曾历任海南亚龙湾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、标准国际投资管理公司董事长、博时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独立董事等职务。然而,坦白而言,他似乎并非天生的商人,未能创造出显著的商业成就。这一点在情理之中,因为对于红二代而言,成为真正的企业家并非易事,甚至可以说是遥不可及。其中关键在于,那些生于优渥环境中的他们,往往缺乏对社会现实的深刻认识,他们周围的人要么是同阶层人士,要么是阿谀奉承之辈,这使得他们难以真正洞察人心。更为关键的是,他们往往过于自信,认为自己无所不能。
在众多我结识的红二代中,陈小鲁堪称佼佼者,然而,他在商海的航行中亦难免遭遇波折。
呛水非但未致亏损,反而众人普遍认为他实现了盈利,甚至不惜赠予他“中国首富”的荣耀之帽。
纯属虚构。
安邦问题在吴小晖。
陈小鲁与吴小晖的相识颇早。当时,陈小鲁在温州任职,供职于县经贸局或工商局。他的直接上司是刘锡荣,而刘锡荣的父亲则是刘英,后者是浙西南根据地的重要创始人,同时也是粟裕的挚友。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时期,粟裕担任师长,刘英则担任政委。刘英有一段传奇故事,被誉为“红军中的关公”,那是因为他在遭受重伤后,在缺乏麻药的情况下仍勇敢地接受了手术。
自刘英于1942年英勇就义,粟裕将军便始终对她家属关怀备至。刘锡荣的姐姐日后投身军事科学院,与粟裕将军一家亦保持频繁往来,两家之间感情深厚,历久弥新。
刘锡荣曾命吴小晖代其从浙江赴京,向粟裕家中致以新春的问候,由此,陈小鲁亦与吴小晖相识。
“我不要股权,也不要工资。待到我那可敬的老父亲和岳父百年华诞之际,我想举办一场纪念活动,印制一些画册,这其中的费用还望你们能够资助。”
吴小晖毫不犹豫地应允了。陈小鲁接着提出了另一个请求,他笑着说:“再者,我们都已步入暮年,偶尔也想外出走走,能否帮我们报销一些旅游和差旅的费用,这样就足够了。”那时,安邦保险尚未问世。
据我所知,陈小鲁并未领取过任何股权收益或薪资,而且确实有安邦集团资助过若干活动。此外,他的海外旅行亦由安邦承担费用。对于安邦而言,这些金额或许微不足道,然而,对于普通民众而言,却是一笔巨款。吴小晖事件爆发后,相关部门要求陈小鲁协助调查,并促使其退还了相关款项。
陈小鲁在哪些方面主要协助吴小晖呢?
主要是两件事:
首要任务是提供公司发展战略的咨询服务。针对其疑问,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等宏观趋势,均可提供专业咨询。尤其是2012年左右,我国外汇储备极为丰富,国家积极倡导民营企业拓展海外投资。陈小鲁便建议他们应着手在海外进行战略布局,因为他坚信美元正逐渐步入升值轨道,而人民币从长远来看将面临贬值压力。公司资产应实施全球化配置,实现多种货币的分散分布,这正体现了“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”的投资理念。
其次,便是为他提供“站台”支持。所谓的“站台”,实则是指降低官员对其找麻烦或刁难的几率。在我国官场文化中,官员与民营企业家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不平等。鉴于陈小鲁身为红二代,且具备丰富的个人资历,他在社会上享有较高的尊重。因此,在处理与政府相关的事务时,他出面处理往往能更加顺利。
陈小鲁所述。
据悉,吴小晖得以成为邓氏家族的乘龙快婿,这其中陈小鲁起到了关键的介绍之效。
邓家的小孙女卓苒,昵称棉棉,在步入婚姻殿堂之际,陈小鲁携吴小晖一同出席了婚礼。正是这次聚会,让吴小晖与邓家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在他人喜结良缘的现场,他毅然决然地追求新娘,这便是吴小晖的“敢想”。而将想法付诸实践,便是“敢干”,最终的成功,便是他“本事”的体现。
身披邓家孙女婿的荣光,吴小晖在商界更是畅游无阻。
自陈小鲁步入暮年,他的身影亦被阴影所笼罩。不可否认,在那段生命的尾声,他常感心情沉重,郁郁不乐。
陈小鲁的父亲于71岁离世,临终前亦郁郁不得志,仿佛命运的轮回在两代人间悄然上演。
在生命的暮年,陈小鲁发起了一项颇具影响力的行动。他带领北京八中的“老三届”校友,向那些在“文革”期间遭受批斗与冲击的恩师们集体致歉,此举在社会上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与热议。
2013年8月18日,八中同学会的秘书长黄坚在其同学会博客上发布了若干张“文革”初期八中校领导接受劳动改造的珍贵照片,并附上了一段感慨万千的按语:
对不起,我们诚挚地向您道歉!”
陈小鲁曾是八中革委会的主任,他深知即便自己未曾亲身参与过打人事件,却仍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尽管他在私下里向几位老师表达过歉意,但一个正式的道歉是必要的,这不仅是对个人行为的反省,更是对“文革”时期历史的深刻反思。
事情迅速启动。
六日后,即8月24日,他们探访了86岁高龄的李阿玲老师。李老师昔日担任八中教育处主任,在“文革”期间,她首当其冲,遭受了学生的批斗,承受了诸多苦难。
李老师的另一半,刘征先生,昔日亦曾在八中担任教职。陈小鲁如此提及。
“久违的师恩,我们理应早日前来探望。在‘文革’那段动荡岁月里,我们老三届的学生中有人曾对老师有所不敬。身为那时的校革委会主任,我曾参与反对学校领导,组织过对北京市教育系统领导干部的批判集会,更未能阻止校园内的暴力冲突。这些年来,我心中始终充满愧疚。今日,我不仅代表那些曾伤害过老师的同窗,也以个人的名义,向老师表达我们由衷的歉意!”
刘征老师赞许道:“你们的所作所为堪称‘光明正大’!”
随后,他们拜访了尊敬的老校长温寒江,并召集了十几位校友代表,与当年曾教导我们的几位老教师欢聚一堂。在此次聚会上,陈小鲁发表感言道:“我们的道歉,是源自内心的真诚,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了自我净化与精神境界的提升。”
尽管外界不乏质疑之声,有人指责他作秀,有人质疑他为何在半个世纪后才公开道歉,甚至有人猜测他的行为背后有政治动机,但陈小鲁却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。
他曾言:
我一生中经历的最为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一,便是文化大革命。然而,近年来,鉴于某些因素对这一历史时期的敏感态度,众多学者整体上对此避而不谈,而民间研究者又普遍缺乏深入研究的条件。因此,我们对“文革”的研究尚显浅薄,深入的反思尚且无从谈起。在这种背景下,现今的大多数人对“文革”往往抱以漠视甚至遗忘的态度,这亦是情理之中。从当事人个人的立场来看,他们也不愿再去触及半个世纪前的往事,不愿再揭开这个旧伤。然而,历史终究是无法回避的。
固然,“文革”只是我生命历程中的一个阶段,但它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让我深刻洞察了社会的体制及其弊端。正因如此,我后来投身于改革事业,这其中包括了对共产党体制的深入理解,以及我目前对它进行改革所持的信念和行动。追溯这些认识的根源,无不与那场文化大革命紧密相连。
很深刻的认识。
2018年2月28日,陈小鲁不幸因突发性大面积心肌梗塞,在海南三亚与世长辞。